2007年12月23日 星期日

為什麼我是巴塞會員(一)




今年三月初「國家打呲」前夕,我申請加入巴塞隆拿球會之會員。當時我已決定前往英、荷、西三國作一次足球朝聖,該行首要目的,就是為了一睹「細哨」朗拿甸奴的風采。昨天,另一球季的「國家打呲」前夕日子,我收到下一年度的巴塞會員咭;而因為上週對巴倫西亞
(港譯華倫西亞,此部落問中會採用內地翻譯名稱,因為他們的一些音譯,忠於其原文,即使用我的母語讀起來也都通順),美斯傷出,本週日的國家打呲,也許會成了朗拿甸奴証明自己,仍是巴塞中流砥柱的最後機會。這一切一切,有如命運安排。

但當初,我對西班牙球壇,是幾近一無所知的。

八十年代未的TVB,球季期間每週未有英甲及意甲精華,新聞間中會播放法甲班霸馬賽的入球片段,印象中,我當時沒看過西甲的精華片段(可能《體育世界》有播的,但我記不起來)。倒是在報紙的體育版,一問名叫「真馬德里」的球會,引起我的注意(香港的翻譯,時有佳作,但不知所云的更多,此可謂後者之代表也)

九四年世界盃之後,我在美國重拾對足球的與趣。適逢ESPN在當地有歐聯直播,分組賽階段,我印象最深刻的,就是巴塞隆拿與曼聯的兩次對壘。十月十九日第三輪分組賽在奧脫褔上演,雙方各自祭出其看家本領 ── 曼聯用上了雙翼齊飛的絕活;巴塞的小組入楔,則是千變萬化。兩隊最後以二比二握手言和,最精彩的一幕,是在八十分鐘,伏兵近柱門前的曼聯左翼沙柏、接應堅尼的傳中,乖巧地用腳跟把皮球碰入網,使曼聯在主場力保不失。這場比賽,可謂盡得歐陸與英式足球兩者之長。

兩週後兩隊移師至魯營再戰,但因曼聯的鋼門舒米高的缺陣,巴塞一面倒以四比零大勝,羅馬里奧上演帽子戲法。他當時與領隊告魯夫的關係,已日趨惡化,我亦意識到,告魯夫在巴塞的流金歲月,已近黃昏。那賽季最終令我決定效忠的球會,是三次擊敗AC米蘭的阿積士。我是在下個世紀,才知道阿積士的領隊雲高爾,是告魯夫的「足球政敵」哩!

那時閱讀足球歷史,對巴塞、皇馬兩大球會的背景,有了點基本的認識,因那次電視直播的先入為主,再加上領隊是荷蘭球王告魯夫,我自然會對巴塞較有好感。但皇馬歐冠五連霸的歷史,我亦視之為可與巴西在五八年至七零年三奪世界盃相比的足球神話。迪‧史提芬奴,至今仍是我心目中的頭號球王(至於當年皇馬與巴塞對此人的爭奪,誰是誰非,我有一套有別於雙方主流論述之見解,他日有機會再詳談)

九六年回流香港,為了要看歐洲國家盃,安裝了有線電視,自此一直有接觸西甲賽事。一九九六至二零零三年,是巴塞與皇馬之實力,此消彼長的時代。雙方都乘著波士文法案之便,大灑金錢以擴軍。相對而言,皇馬花錢是用得其所。無獨有偶,同時那亦是香港由回歸前夕的表面繁華,一路至「建華之亂」的深淵。在零三初,我與友人一篇合著投籃(E+E)文章中,作了一個這樣的歷史見證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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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是一場「魯營之戰」式的政治角力

在這場「賭波規範化」的討論裏,本應是主角的球迷被撤換了,而那執二攤的青少年,卻成為被人利用的傀儡。這個「球迷缺席」和「青少年缺席」的現象,正是「賭波規範化」討論的最大缺失,也是道德論者和經濟論論的政治角力,所引發出來的必然結果。一向無權無勢的球迷和青少年,在這個二極化的討論中,便只好躲藏在廣大的群眾裏,繼續任由別人的誤解,而沉默地去看一場又一場扣人心弦的足球比賽。結果,「球迷政治」與「青少年主導」,就變成別人不屑一顧的議題;而球迷和青少年的結局,就好像被命運玩弄的巴治奧和沙維奧拿般,在零二世界盃的舞台上消失了。

更可悲的是,在整場「賭波規範化」的辯論中,其氣氛令我們想起的,並不是零二世界盃季軍賽,南韓對土耳其的友誼第一;而是年尾(二零零二年)的西班牙聯賽,由巴塞隆拿主場迎戰皇家馬德里。

從牌面上看,雙方將星雲集,那場球賽本應是精彩紛呈。奈何近數年來,皇馬經營有道,日漸重拾其五六十年代之霸業;反觀巴塞隆拿,管理階層一片混亂,五年來先後有三位天皇巨星,包括朗拿度、費高及里華度離隊,前兩者正是現今皇馬的中堅份子,領隊雲高爾又急於把球會「全盤阿積士化」,無視球會的本土意識傳統,結果弄得戰績低落,天怒人怨,令巴塞球迷沈溺於苦毒情緒之中。是役「叛將」費高二度倒戈,更是火上加油。結果整場球賽淪為一幕閙劇:每蓬費高引球往邊線或開角球,高空襲物 ── 小至錢幣、火機,大至手電,甚至是玻璃酒瓶 ── 有如冰雹般落下;「球迷」們肆無忌憚地向電視攝影機前大打不文手勢;有一名「球迷」居然帶了一個用作性玩具的吹氣公仔,其背後寫上了費高及其球衣號碼10號的字樣,極盡侮辱之能事。回到球賽本身,其戰況亦無甚足觀,並以沈悶的零比零完場。最後,西班牙足總對巴塞隆拿作出處分。

當晚我們在看這場比賽時,不期然的想到香港,皆因這齣閙劇實在太似我們在「賭波規範化」爭論下的情況了。這裏的政治辯論就如一場零比零悶戰:反賭波論者為主攻的一方 ,他們重複著單調的「高Q大棍」戰術;政府作為主守的一方,則一味運用全場壓迫戰術,包括行政主導、未做諮詢已暗示結論、又自持著分組點票,在立法會必然「戰無不勝」等等的不光彩手段,來窒息對手的空間。港人一如巴塞球迷,只有怨氣沖天!

我們在此打這個比方,絕非無的放矢,香港現時的政治氣候,實在與上世紀三十至七十年代的巴塞隆拿有點相似。當然,他們比我們更糟榚。其時西班牙由軍事強人佛郎哥將軍當國,實行中央集權的高壓統治,巴塞隆拿所位於的加泰隆尼亞省,其本土意識受到強力打壓,該省人民仰馬德里政府之鼻息過活。但給他們自尊的,正是足球。特別是五十年代初及末,和七十年代中,巴塞隆拿球會打出悅目而又能奪標的足球。當地的加泰隆尼亞語,在佛郎哥時代是被禁止的語言,但於魯營球場除外,因為那道法令在這裏無法執行(以上提及到關於巴塞隆拿球會及加泰隆尼亞省的本土意識,只是一個極度簡化的版本。有興趣者,可到中央圖書館借這本書:Barca: A People's Passion 作者:Jimmy Burns; Bloomsbury 出版)。當然,這「人民的激情」亦有其黑暗的一面,就如上文提及「魯營之戰」之閙劇,都已經不是首次發生。現在,香港的本土意識,已異化成「自大又自卑」的失衡心理。當前的香港市民,切忌像現時的巴塞球迷般自暴自棄、消極宣洩;香港政府及巴塞管理層,都應該反省一下,上一世紀的黃金時代,究竟為何成功呢?到今天又為何失落了呢?近數年來,究竟又出了什麼亂子,事事倭過於人呢?

其實,當夜的「魯營之戰」,也有令人欣慰的一幕:在下半場後段,皇馬球員已離場抗議,球賽幾近腰斬。幸好,巴塞隊中一位土生土長的加泰隆尼亞球員佩奧爾(Carles Puyol),主動地走到邊線,勸說球迷莫再胡鬧。他的行動,雖然不能平息球迷的怒火,至少球賽最後都能繼續進行。特立簡東尼寫這篇文章,其用意亦不過如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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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篇文章完成於二零零三年二月,「沙士」病毒,正無聲無息的來臨香港……

……五個月後,形勢大變,我與友人把文章濃縮,欲投稿至《明報》未果。當中重寫後記,又誤打誤撞的成了另一歷史見證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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後記:寫在「七月風暴」之後,「八一開賭」之前

不論誰是誰非,七月的一連串「政治足球打比戰」至少有兩件可喜的事:一,沒有演變成希素或希斯堡球場慘劇;二,我們原初以為還是沈默不語的青少年,亦勇於發聲。同一時間,在香港識波之人的圈子中,亦爆發了一件石破天驚的大事:一份有極高水平的國內足球雜誌,以繁體中文版(再加上港式譯名) ,登陸香港。曾幾何時,香港足球,不論是球場內的張子岱、仇志強(當時忘記了他是馬來西亞國腳,用胡國雄會較適當吧)等人,又或者是球場外爬格子的謝東尼,皆獨步華人世界。然而國內同胞迷上足球短短十多年,已經迎頭趕上。過去四個月,香港人由極度自卑的低谷中重拾自信,但我們絕不能回到八九十年代的夜郎自大,目空一切。香港的識波之人們,現在強隊當前,請大家跑到文字球場來,打爭氣波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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對我來說,今天重讀那兩篇舊文,實在是唏噓不已:我與友人合作寫稿的大計不成。我後來到網台開咪講波,那裡的節目為賭波主導,我間中亦賭上一手……而香港主流傳媒的足球評論水平,四年來依然毫無長進。

(未完待續)